“ 你又要蒙受寂寥的惩罚了”
“不，有它——”我指指蝈蝈笼子。
为了让这只青蝈蝈活下去，我到处去给它找南瓜花。夜里，我把他挂到晾哂衣裳他铁丝上，让这个小生命能喝到天上降下来的露水。除了听它的叫声之外，我到人声喧闹的施工现场去当使命小工；给脚手架上的瓦工扔砖递料，担着清凉饮料登上跳板，给盖楼的师傅们解暑送凉。无论是工人们的打诨逗趣或是骂街吵嘴，都能填补我精力上的坑穴。申涛，你过去坐过我开的车，知道我最怕无声；在没有声音的天下里，我耳朵总是听见隆隆炮鸣。工地上的广播大喇叭，轰隆轰隆转动着的洋灰搅拌机，都是我精力上的伙伴。
我以为在这人挤人的多数会里，只有我——还有徐虹运气不济。哪知十年风水轮替转，文化大革命一来，厄运转到了于江身上。这个时候“念兹在兹”的报社社长，当了被斗争批判的靶子，过去他给我戴上的“反党分子”的铁帽，红卫兵又给他扣到了脑壳上——这一下，比他吃上什么灵丹妙药都办理问题。那些皮带、链条抽打在他身上，他尝到了本身酿造的苦酒，他突然醒过闷儿来了；人和人之间离开了相知相爱，把阶级斗争吆呼得山响，最后谁都成了挨打的靶子。也只有于江切身领会看到之后，他才发现过去被他看作不值分文的天地良心，原来也并不那么廉阶。他在新港船埠对我说的那番话，是血和泪给他的启示………瞧，刚才我说不往腌菜缸里再撒咸盐了，碰上你这么一个熟人，我照旧没耐住性子。现在，我把开了口子的畦埂堵死吧。朱雨顺猛地顿住了话头。
徐虹母女俩呢？我迫不及待地问道。
朱雨顺把检验出来的有效雷管和失效雷管，分头装进防潮的匣子里，标上雷管数字和检验日期。他像是没听见我的话一样，走到墙角，把纸箱码放整洁，随手提起地上两个暖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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