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桂兰前些年过得很顺畅，在镇上开着服装店。门面不大，有一百三十多平方，因为当时的网购风不盛行，她倒也挣了不少钱。每周都要去省城火车站附近的阛阓进货，只管辛劳，但利润可观。尤其她自己爱美，整天穿得浓妆艳抹，人前人后很有面子。她不光口才好，嘴巴又甜，是村里少有的小能人，
崔桂兰的丈夫顾自强也是闲不住的人，在服装店不远处开了一家电器店，卖电视和洗衣机，还雇了本家兄弟负责送货安装，那几年买卖红火。两口不少被村里人倾心。他们是村里第一批盖楼房的人。别人都是盖两层，他们盖了三层，地基都比路面高出一米多。
崔桂兰家里只有四口人，女儿顾晓晴，儿子顾英才，相差三岁。顾自强弟兄三个，他们都不想让父母住在自己家，就探讨好三人凑钱租了老张的院子。老张一家都在市里生存，院子空着也是空着，象征性地每年收两千块钱的房租。这件事村里人有议论的，但看着老顾头两口子都不抱怨，慢慢地就没有人说起了，究竟是别人的家务事，何必狗拿耗子，多管闲事。
崔桂兰两口没有文化，都是初中毕业。他们对儿女教育并不器重。村里大学毕业的门生多得是，大部分都是打工挣着菲薄的工资，日子过得很苦逼。他们以为孩子学习怎么样都无所谓，到时候给闺女在镇上找个好人家，再给儿子买套房，就万事大吉了。怎么说，自己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人家，还用得着担心儿女们的亲事吗？
无心插柳柳成荫，未曾想，顾晓晴学习出奇的好，可以说一路高歌考上省城的一所高校。儿子顾英才彻底对不起他的名字，作为高价生在县城读高中，高一没读完，就毅然决然辍学回家了。整天在镇悬梁儿郎当耍着，通常和一群狐朋狗友喝酒闲逛。崔桂兰两口懒得管他，想着赶紧给儿子找个好媳妇，自己两口子就算完成任务了。
人算不如天算，网购风潮铺天盖天席卷而来，就连镇上都有了几家快递公司。服装和电器买卖可谓一落千丈，崔桂兰看门可罗雀，索性关掉了店面，顾自强见买卖惨淡，就做起品牌电器的服务商，但利润降了不少。大形势云云，谁也改变不了，崔桂兰以为手头阔绰，不影响一家人的生存质量。所以，她倒没有发愁过，戴着金项链和手镯子依然在村里以为风光无穷。
顾晓晴读大学时谈爱情，男朋友来自豫南县城，父母都是双职工。崔桂兰以为小伙子还不错。他们毕业后就在省城打工住在了一起。时间久了，顾晓晴怀孕了，对方催着结婚。顾自强没说什么，崔桂兰以为对方怎么也要给女儿买套房子。说起房价来，双方都感到尴尬。一八年的房价是涨价高峰期。崔桂兰不乐意女儿受委曲，跟着女儿看了半个月房子。好房子贵得离谱，偏远的房子没有相应的配套办法。
最后在崔桂兰的对峙下，对方买了东区的房子。一百二十多平方，三百多万。对方父母捉肩见肘，卖了县城的一套房子才凑齐首付。几个月后装修，对方是真的没钱了。顾自强心疼女儿，给了女儿二十万装修费。崔桂兰私下不少抱怨，养个女儿算是彻底赔了，前前后后投资几十万，不光一分彩礼没见到，还倒贴钱嫁出去了。咱们做买卖这么多年，这次彻底折本了。现在还提倡什么自由爱情，归根结底，就是为了省钱，贻害不浅。
顾自强说道，晓晴怎么也是自己的亲骨肉，她的日子好过了还能亏了咱们？说不定儿子以后还要沾他姐姐的光呢！崔桂兰没好气道，我看难，二百多万的贷款，光利息都一万多，啥时候才可以或许翻身啊？对方也是，还双职工哩，手上就那么一点钱，寒酸不寒酸。咱们的女儿算是瞎了，估计指望不上了。
女儿好歹出嫁了，最让人犯愁的就是儿子的亲事。儿子英才已经二十出头了，媒妁登门不少次了，但大多都是穷家小户的歪瓜裂枣。英才平常喜好刷小视频，看惯了肤色白皙的大长腿，眼界高，非要找个边幅漂亮的不可。崔桂兰做了难，本来村里就男多女少，长相漂亮家景好些的，都去市里发展了。人家还看不上农村，自己的儿子没有文化和技能，去城里生存不实际。
说白了，现在稍有姿色的，在城里都成了抢手货，那里还轮的上儿子呢？村里老魏家的闺女，同样高中没读完去省城打工，几年工夫就嫁给大老板了。开着百十万的车豪横地回来，引得村里许多人眼馋，恨不得把闺女们赶紧送出去，指望以后也能找个有钱的女婿。现在的社会啊，真是兴啥啥不丑。
前年儿子抱怨娶不上媳妇，是因为没有在县城买房。县城的房子自制吗？好点的也要六七千一平方。崔桂兰咬咬牙全款给买了一套。当时顾自强贪小自制，买了医院背面的房子，是自制了十几万，结果发现厨房对面就是医院的太平间。英才死活差别意，售楼部又不给退，最后去闹几回，对方扣掉三万块钱才给退了。为这事，儿子在家闹腾几回了。最后还是花一百一十万买了钟意的房子。儿子那里知道，现在家里已经没有钱了，崔桂兰两口子不想儿子负债有压力，才倾尽全部买得房。都说开源节流，可现在买卖难做，基本是坐吃山空，家里开销又这么大，难啊！
崔桂兰把以前租出去的地步收了回来，种地是不挣钱，不过粮食代价还可以，每亩地每年至少有一千多的收入，家里的八亩地怎么一年也能增加万把块钱。崔桂兰现在也开始在网上买衣服了，样式好看还自制，能省则省吧。
英才整天唠叨要求换车。说家里的车都开七八年了，开出去丢人。顾自强骂道，你再看不上，咱这辆车买时还二十多万哩。英才鄙夷地说道，现在二十多万的车算啥！你去看看大街小巷都停的什么车，你知道开这车出去有多寒酸吗？顾自强气得要揍儿子，崔桂兰拉住了。她急道，你们声音这么大，是不是怕别人听不见？要不要用大喇叭吆喝说咱家没钱了，穷了。
英才的初中同学小赵，给英才介绍了一个女孩小苗，亭亭玉立，边幅漂亮。容貌是没得说，崔桂兰一家人都看上了。但崔桂兰以为小苗有些轻佻，通过打听，知道小苗喜好打扮，懒惰，听说在省城打工时和别的男子不清不楚。她就有些不如意，但英才不听劝，死活都要娶小苗，两人整天黏在一块儿，而且花钱如流水。不是去县城看影戏，就是去市里逛街。崔桂兰说，千金难买如意，还是给他们订婚吧，也省得村里人说闲话。
崔桂兰把小赵叫抵家里，说你和英才都是同学哩，你去问问小苗家里有啥要求没有？我们好做准备。小赵归去两天过来了，说他们家也打听了，知道你们都是排场人，家里只有英才一个儿子，你们在县城也买了房，只需要再买辆车，其他按照行情走就行了。崔桂兰说，买不买车都行，家里这辆车本来就是英才开着，至于见面礼行情，可就欠好说了。少的有两万八的，多得有八万八的，关键是结婚前送好，更是有多有少。
小赵笑了，说道，婶子，你没明白我的话。买车，是给小苗买的，她今后出行方便。你家的车，不适合女孩子开。至于见面礼，俺村里基本都是八万八起步，中间的小钱不算，结婚前送十八万八。你说的两万八在俺村里早拿不出手了。我结婚还前前后后花了三十万哩，这还不算买房和买车。
崔桂兰咋舌道，咱们距离只有十几里，彩礼咋差这么大哩。小赵又笑了，说道，婶子，说实话，以小苗的自然条件，在俺那里只会不低于这个数，这还是人家听说你们人不错，没有多要哩。小苗下面尚有两个弟弟，假如不按规矩来，人家也难啊，你说是不是？
小赵走了。崔桂兰皱着眉道，你说吧，自强，这事咋办？我看这个姑娘咱们是娶不起了。顾自强挠挠头也无语了，他本以为家里房子和车子都有了，娶儿媳妇也就十几万就搞定了。本日听小赵说的意思，没有四五十万是拿不下来的。
四五十万呐，可不是小数目。假如是前几年还行，但对目前来说，真的太难了。他问崔桂兰，咱们家里尚有多少钱？崔桂兰苦笑道，那里尚有钱呢，假如不帮闺女那二十万还拼集，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十来万块钱了，这还包括恁兄弟欠咱的两万块钱。回来和英才说说吧，他们也算自由爱情，看能不能少点！顾自强叹口吻说，只能这样了。
英才回家，崔桂兰就把彩礼这事给他说了。英才立刻就急了，你们让我怎么向小苗开口？人家好不轻易养大的闺女，我讨价还价，多丢人呢。我开不了口。顾自强气道，开不了口，就不娶她。恁姐也是自由爱情，咋不见咱给他们要钱哩！咱是娶媳妇，不是买媳妇。
英才也急了，说道，现在村里都是这样的规矩，就咱死皮赖脸去砍代价，恁不要脸，我还要脸哩。顾自强气得非要揍他。英才说道，你没本领，就会拿我撒气。崔桂兰瞪儿子一眼说道，你怎么能和恁爹这么说话，他还不是为了你好。
英才不搭理他们，起身走了。顾自强骂道，家门不幸啊，咋有这么不懂事的儿子。崔桂兰没好气道，你就别生气了，咱们还是想想办法凑钱吧！顾自强气道，想啥法子？总不能去偷去抢吧？崔桂兰恼了，说道，你向我发什么脾气？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。顾自强也无话可说了，他们两口晚上也没做饭。都没有胃口，只是长吁短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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