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如约在八点半来到公安局，办案人员用极其密切的语气跟我拉家常：“最近忙吗？生意怎么样啊？”
我答复：“最近不忙。离春节还有二十多天，但是许多工厂已经提前放假了。”
办案人员：“如果不忙的话，你也提前歇了吧！”
这话峰转得有点快，我一时没反应过来。于是试探着问：“是要对我进行拘留吗？”
办案人员：“对。这是市一级公安局的决定，我们这边只是执行。”
我问：“多少天？”
办案人员：“十天。我们已经对你进行特别照顾了。”
个人在国家呆板眼前是十分渺小的，根本无力反抗。我肯定是得到了特别的照顾，否则享受不到拘留的待遇。有一种奇怪的生理在作祟：我想体验一下拘留所的生存。这段时间诸事不顺，去拘留所呆一段时间也好，就当闭关了。我不想做无谓的辩解，于是爽快地在相关的文件上签字、按手印，接下来就正式进入拘留环节。先是在警局里采集个人信息：血样、声音、样貌、身高、体重、指纹、掌纹、脚迹……利用的手机也要放在一个特定的装备上进行信息采集。信息采集完毕后紧接着就是体检。两名干警开着警车押解着我去了医院。之前在警匪片里经常看到如许的警车，个头比面包车要大，背面的车厢是一个大铁笼子。现在我就在这个笼子里。体检的项目有许多：血压、体温、胸透、血通例、B超、心电图、既往病史、外伤等等，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才进行完毕。这统统都是免费的。这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，公安局里除了值班人员都去用饭了。我便被带进了公安局的等候人室，这是暂时关押犯人的地方。一间很小的屋子，被铁栅栏隔成了里外两部分，铁栅栏上覆盖着厚厚的钢化隔音玻璃。犯人被关押在内里那部分，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垫子，靠墙的位置有座位供人休息，屋顶的角落里安装有摄像头。隔壁那间屋子关着好几个人，而这里只关了我一个。没有自由，没有手机，没有人语言。我试着躺在座位上睡一会儿，但又辗转反复地睡不着。大约半小时后值班民警来送饭了。饭盛在一个两格的一次性塑料饭盒里，一个格子里放着一个馒头，另一个格子里放着少量的炒菜。吃吧，免费的！
很快我的体检效果出来了：身材康健，符合拘留条件。下午三点钟，办案人员驱车押解我来到了拘留所。这是一个阔别闹市区的清静之地，接下来的十天时间我就要在这内里度过了。来到拘留所大门口，办案人员把《执行拘留关照书》和体检报告递交给了拘留所值班干警，确认无误后我们被放行答应进入。在干警的领导下我们穿过空旷的大院进入拘留所大楼内部，收拘手续要在这里办理。与我同时办理收拘手续的还有其他人。这个时间我身份显得有一点点与众不同，其他人都是各地派出所押解来的，而押解我来的则是国保。
个人信息登记完毕后，我们就要被送入监室。在进入监室之前要对我们进行全面搜身，原则上可以带一些替换的衣物，别的物品一律不许带入监室，包罗你裤子上的松紧绳，还有皮带。这些都要被取下来抛弃在登记室的某个角落，等离开的时间再来取。按照规定被拘留人员只答应穿拖鞋，但是来这里之前办案人员没有告知我，我只能解下鞋带把这双板鞋当作拖鞋来穿。本日被收拘的共有四个人，但是手铐只有两副，于是我们每两个人一组共用一副手铐。这是我第一次戴手铐，有点无奈的同时还有点兴奋。在干警的领导下我们沿着楼道深入，地面上有两条黄色的纵线，纵线中间写着“被拘留人员通道”。首先来到一间屋子里领取被褥、凳子、饭盆还有号服马甲。领到被褥后才发现它肯定有过许多的前任，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了，上面布满了污渍。凳子和饭盆都是塑料的，饭盆里还残留着上一个主人的剩汤。
来到监室门口，干警给我们打开了手铐，这意味着此行的尽头站到了。我们二人进入监室，别的两人被分到了隔壁的监室。监室内部呈长方形，面积不是很大，共有九个铺位紧挨着，有点像影视剧里的大通铺，每个铺位都有醒目标编号与之对应。铺位的尽头就是侧所，进来的时间狱警就说了，拘留期间除了放风以外，别的的统统都要在监室内办理。此时监室里有四个人正坐在凳子上仰着头看电视，他们比我们早几天进来。看见我们来了他们体现的很热情，纷纷起身教我们怎样整理被褥和放置个人物品。这和外界传的不一样，这里没有牢头狱霸，没有克制，只有善意和友好。来这里的都是一些犯了小错误的人，少得呆上三两天，多的呆上十几天就走了，谁也不想节外生枝。放置好个人物品后我们要做的就是和他们一样：坐下来看电视。六个人穿着号服马甲，整齐地坐成三排两列，左边的不许靠墙，右边的不许靠床，就如许一直坐着。我们无法选择电视频道，值班干警选到哪个我们就看哪个。通过监室铁门上的窗口，可以看到楼道墙壁上挂着的钟表，每一分钟都是如此的漫长。
“你是由于什么事儿进来的？拘留几天啊？”身后有个声音问我，这貌似是号里不成文的规定：每个新进来都要报告一下自己的履历。。
我答复：“前一段时间我冲塔！要拘留我十天！”然后我把做事的过程简单说了一下（内容禁忌，在此不做表述）。他们听后无不感慨：“这么高端的错误一般人犯不了。”我时不时的转头看看后排的人，这时他们提醒我说：“语言可以，不要转头，我们坐在后排也能听得见。如果你频仍的转头，狱警会品评我们的。”这时我才发现这个监室固然不大，但在屋顶的各个角落散布着足足五个摄像头，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狱警的掌握之中，包罗上侧所，没有任何隐私可言。
“那以后我们称谓你为政治哥吧，或者老政！”
“好啊，就叫我老政吧！我挺喜好这个名字的，与我的罪名符合。”从这一刻起我便有了新的外号，而且迅速传开了。
与我一同进监室的是一个零零后的小伙子，他身段高挑，目测有180，面貌秀气，稚气未退。可能是由于他刚进来对情况还不熟悉，模样形状有点呆滞。能看出来他是初出茅庐没有履历过波折。此时他正坐在我旁边，他的罪名是：故意损毁他人财物。
“谁人家伙欠我朋侪钱不还，还特别嚣张。说什么他开车从天津来这里一趟的花费比我一个月挣得都多。他看不上那点钱，但就是不还。我想给他点教导，于是就把他的车漆给划了，用钥匙从前保险杠划到后翼子板。”他报告事变颠末的时间有点冲动。
“那家伙开的是什么车？”
“奥迪A6。当时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，我特意戴了帽子、墨镜和口罩。谁知百密一疏，我驾车离开的时间车牌号被摄像头拍到了。第二天派出所就找到我了。”
“奥迪A6补车漆的话确实挺贵。不外你赔他钱不可吗？干嘛还要拘留！”
“开始那家伙不同意私了，要求依法对我进行惩治。我答应提高赔偿金，后来他同意了。这一来二去就过了半年多，效果派出所这边又说不可了，已经立案了必须要拘留。”
“那你要拘留几天？”
“十二天。进来之前和家人分别的时间我妈妈都哭了。我现在悔恨了，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儿了！”说着他就开始哽咽，同时用袖子擦拭眼泪。
“其实你这个年龄正是犯错的年龄，不消去悔恨。既然进来了就好好待着，至少前十天有我和你做伴。”我试着开导他并转移话题，“你是大学生吗？我看你书气愤十足。”
“是的。”他的语气稍稍平复了些。
“你读的什么专业？”
“我的专业是空少，过完年就毕业了。”
“毕业后去航空公司上班吗？”
“不，毕业后我跟我爸干。我上大学就是为了花钱混个毕业证，学什么专业无所谓。”
“啊？”他的答复惊起四座，“你家里是干什么的？”
“我们家有个工厂，主要生产砂纸砂带这类的产物。我们家在山东有几个门市部，自产自销。”这时我才知道坐我旁边的零零后是个富二代。在最初的意识里，我是很抵触富二代这个群体的，由于他们花的钱不是自己挣的；直至近几年来我才转变对他们的看法，由抵触改为倾慕，由于他们不消积极，一生下来就有钱花。如果一个人在二十岁的时间就拥有了许多钱，他可以尽情的享受生存。人这一生有什么资源就利用什么资源。
下午五点三十分，晚饭时间到了。狱厨敲响了监室的铁门，众人纷纷起身拿起塑料饭盆开始打饭，我特意用水把饭盆认真的刷了一遍。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把褥子折掀起一截，把铺位当作餐桌。监室铁门的中间位置有一个长方形的洞口，恰好能容得下一个饭盆。我们依次把饭盆伸出去领取一勺稀饭。这一勺稀饭可以用清澈见底来形容，感觉就像是开水里放了几粒米。接下来依次领取主食：一个馒头和一块儿咸菜。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吃号饭，它的意义巨大。其实我在家里的时间就是吃馒头和咸菜，进来了照旧吃馒头和咸菜，没有区别。只是这里的量给的有点少，吃不饱。而坐在我旁边的零零后就不一样了：“我从来没吃过如许垃圾的伙食。现在想我妈妈了。”话里透露着无尽的委屈，说着又开始落泪。
不管是主动照旧被动，这饭你都得吃。与我们一同关押的人中有一个年近六旬的老者，他穿的号服马甲是绿色的，这是病号服的颜色。打饭时狱厨多给了他一个馒头，由于他和这里的狱警熟悉。在这之前他还通过狱警往里带了许多食物：面包、香肠、方便面等等。这些在外面都是稀松平常的物品，但是在拘留所里却成了奢侈品。
我问老者：“你是由于什么事进来的？”
老者：“我是由于和人打架才进来的。”
我不解：“你这个年龄怎么还会跟人打架？我看你气场十足，要不是这件号服马甲，我还以为你是那里的大老板呢。”
老者：“我就是园区内一工厂的老板，我们厂主要做麻袋、麻布等相关产物。前段时间有两个人来我们车间生事，交浅言深就招呼上了。开始的时间我一个人对抗他们两个，年龄大了体力跟不上落了下风，我就召唤我们车间的几个工人。趁那两个人不留意，我用手机砸在其中一个人的头上，砸出了个很大的伤口，去医院缝了好几针。后来他们报了警，狮子大开口让我赔他们五万块钱。派出所出头调治，他们要求的赔偿不能低于一万二。”
“你赔他们钱不就行了吗？作为一个老板，来这种地方不太符合。”我说。
“有啥符合不符合的，我进来拘留六天，一分钱也不赔他们，相当于一天两千块钱呢。现在生意这么难做，钱这么难挣，不能自制了他们。”不得不佩服老者的另类思维。
“那别的帮你打架的员工呢？他们怎么没被拘留？”
“这事儿我一个人全担了，不让员工再受牵连。等我出去后再请员工们吃顿好的。”听闻此言，为老者的仗义之举点赞。
吃完饭以后我们要做的事照旧坐在那里看这些无趣的电视节目。这个时间要是找个话题聊天总能让时间过得快一些。
坐在我身后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，他的罪名是：贩卖鞭炮。
“眼看着到年底了，我想着倒卖些鞭炮赚点钱。政府有禁令，我只能私下里偷偷的贩卖。那天晚上我接到一电话，对方说是送快递的，让我签收一下。谁知是派出所的人假冒的，我一出门就被他们铐住了。库存的鞭炮全部被充公，还要拘留五天。这是我在这里待的第五个晚上，来日诰日早上八点，我就可以出去了。”
“你私下里偷偷的贩卖，派出所是怎么知道的？”
“我是被人检举的。前段时间有一门市从我这里进了一些货，在贩卖的时间被派出所知道了，于是派出所就顺藤摸瓜找到了我。但是我没有出卖我的上家，派出所过堂我的时间，我就咬死了说这些鞭炮是在路边购买的，卖给我鞭炮的谁人人开着一辆面包车，而且付款的时间只收现金，不担当微信转账。如果我把上家出卖了，以后的进货渠道就断了。”
我说：“来日诰日你就自由了。离过年还有那么十几天，可以充分利用这段时间做点事变。”
“以后不是熟人不卖，不靠谱的人不卖。富贵险中求。如果被抓到了算我倒霉，没被抓到就小赚一笔。”他这个答复倒是挺符合实际情况。众所周知，在中国如果你100%遵纪遵法是很难赚到钱的。
有一个小伙子坐在末了一排，自称本年只有十八岁。罪名：各种各样，数罪并罚。
“你真的只有十八岁吗？”我问他。由于从面相上看他远远不止十八岁。
“是的。”他的答复中略带迟疑。在他举手投足之间，还可以看到他胳膊上、手上还有腿上和脚上的刺青。对于身上布满刺青的人，我本能的敬而远之。
“如果你本年十八岁的话，你应该没怎么上过学，但你肯定去过许多地方，见识过许多事。你给人的感觉很干练。”
“对。我十四岁那年上初一，在学校里总是跟人打架，效果初一没有念完就辍学了。然后就跟着别人混社会，打架斗殴更是屡见不鲜，进拘留所就像回我们家一样。我现在在县城一家歌厅做领班，看场子。”他的答复印证了我的猜想。十八岁就进了拘留所，浑身上下都是刺青，这号人物多为街面上的小混混。
接下来他饶有兴致地给我们报告了一些江湖轶事。
“我有一大哥，平常主要是帮人收账。人家收了两次账，就赚了一套房子。”
“这行业的收入有这么高吗？”
“佣金是没那么高，但是人家肯付出。有一次他去帮人收账的时间债务人极不配合，冲突中对方拿刀把他手砍了下来。那一刀赔了他二十多万，这就有了房子的首付。后来固然他的手接好了，但也落下了终身残疾，那只手不能拿重的东西。还有一次收账的时间，他拦在人家车前面，人家开车直接撞断了他两条腿。又赔了他不少钱，这下银行贷款就还清了！”他说得是吐沫横飞，我们听得是目瞪口呆。
“我现在在一家歌厅里做领班，固然工资不多，但是天天都有许多女孩围着我。我想花钱的时间那些女的也会给我，可以说她们在养我。”有一种叫“搭讪艺术家”（英文缩写：PUA）的东西令人不耻。从前总能听到类似的传言，看来确有出处。“前几天我们这里来了个女的，家是外地的，年龄三十多岁，张得特别好看，身段也不错。她说她干这一行实属无奈，她和老公仳离了，有个儿子跟她。儿子上学花销很大，迫不得已才来这里上班。之前有个二十多岁的女的也报告了类同的遭遇：她爸妈仳离了，剩下她们姐弟两个没人照顾。她弟弟才十几岁正上中学，她必须出来上班给她弟弟挣学费。不外如许的话大家千万别信。裱子无情，戏子无义。从事这种行业的女的总会给自己找各种借口来博取客户有同情。其实那些女的陪客户唱歌一场下来也挣不了多少钱，倒是她们卖酒水能获利不少。好比：一瓶黑桃A，进价也就几十块钱，她们卖给客户的代价至少一千多，能从中提不少钱。”
在听他报告的时间，我时不时的转头，以示最起码的恭敬。这时监室对讲体系传出了狱警严厉的声音：“新来的谁人坐好，别老转头。”于是我很配合的端正身姿，仰起头来假装自己在看电视。
晚上十点钟，电视机关闭，睡觉的时间到了。不管你困不困，能不能睡着，你都要按时地躺在自己的铺位上，一律头朝外。把塑料凳子整齐的摆在床头，脱下号服马甲叠好让有字的一面朝上，然后放在凳子上。鞋子也要整齐的摆好，鞋头朝外。上床后我才发现没有枕头。于是我学着别人的样子，把外套脱下来折叠一下当作枕头，身上别的的衣服就不脱了，实在不想让这床被褥过多的亵渎我。监室内的灯是二十四小时常亮，这严重影响睡眠，而且在睡觉的时间不答应用被子蒙住头，两只手也要露出来。
在拘留所的第一个晚上，我肯定是要失眠的。躺在铺位上，为了刷存在感我打趣道：“要是晚上说梦呓，他们管吗？”
老者接话说：“这要看你说什么内容了。你要说自己受不了了，想去找个女的发泄一下，这个没人管。你要是喊出冲塔的口号，那就不好办了。”此言一出，众人皆笑。
男子共同的话题是女人，不分时间和地点。此时零零后也开始语言了：“本日去县医院体检的时间，在前台接待我们的谁人女的真好看，目测也是二十岁刚出头。等我出去以后一定要搞定她。她旁边还有一个女的，张得也很好看，把谁人给你！”说着用手拍了拍我。固然有点尴尬，但我照旧配合的笑出了声。我只当零零后是随口一说，可接下来他说出的话狠狠的给我上了一课：“我先想办法要到她的手机号聊上一段时间。相互熟悉之后就找机会把她约出来，带她去阛阓给她买衣服和名牌包，然后再找个饭店共进晚餐……这一番操作下来也花不了多少钱……”真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。
小混混也实时地到场进来了：“你谁人要花许多的时间和精力。我们歌厅里的女人，从十几岁到三十几岁的都有，她们可会疼人了。只要你给钱，她们立刻会让你飘飘欲仙，把你弄的五迷三道的。”江湖中一直传播着一种说法：有两种人身边不缺女人。第一种人是富人，强大的物质基础就是他们的自负。另一种人就是混混儿，他们舍得为女人花钱。这两种人的共同点：他们追女人就是为了玩，多数与感情无关，而通常情况下女人都逃不出这个畸形的圈。本日我算是领教过了。
监室内的灯光非常刺眼，我躺在铺位上辗转反复难以入睡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别的人的鼾声。意识也一直在混沌与半清醒之间切换。破晓五点多小混混的铺位上开始有动静了，紧接着卖鞭炮的和他相临的铺位也有了动静，看样子他们是都醒来了。本日他们就要出去了，现在他们显得很兴奋。但是规定的起床时间还没到，他们只能在铺位上躺着。
“出去后先去县城最大的澡溏子里泡个澡，然后换一身衣服去暖锅店好好吃上一顿，点菜的时间只要羊肉不要疏菜。”卖鞭炮的先开口语言了。
“我知道有一家暖锅店挺正宗。他们都是现杀羊，那肉绝对新鲜。”小混混说道。
“你出去后不先去歌厅找你媳妇们吗？这段时间她们也不知被多少人趁虚而入了。”这时间老者也醒来了，他还顺势拍了拍小混混的被子。
“过两天你也就出去了。到时间去我们歌厅里放松一下吧，我可以给你打折。”他们似乎永久有着共同的话题。“出去后你加我微信，到时间我给你发信息。如果我告诉你：本日新来了一批茶叶，代表明本日有新的女人来了；如果说是红茶，代表这女的比力浪；如果说是绿茶，代表这女的比力温柔；如果说是菊花茶，代表这女的刚入行。”
“如果是外国女人呢？用什么茶代表？”老者坏笑道。
“我们歌厅还没来过外国女人。”
“我谁人狱警朋侪说，女监室那边就有一个外国女的，越南的，她独自在一个屋关了一年多了。据说是被拐卖来的。由于身份一直没有核实，不能放人。要么你出去后跟你们老板探讨一下，想办法把人弄走，让她在你们歌厅上班。那顾客肯定多。”老者闲来打趣道。
“一个人在一个屋关了一年多，那人的精神不出题目呀！”小混混说道。
“你们歌厅的地址在那里呀？等我出去后开车拉着我的哥们儿去转转。”零零后也醒来了，睡眼惺忪。
“小兄弟，你也醒来了。不是我不想赚你钱，我是担心你对歌厅里的女人没有反抗力。那内里的女人本事极为高明，你会不知不觉得往她们身上花钱。我见过许多年轻人，自己不舍得吃穿，有的乃至借网贷，也要讨好歌厅里的小姑娘。还有的人为了这个不吝抛弃自己的妻子。可以说这是一个无底洞，我不想害你。”小混混坦诚相告，“为什么我会煽惑老者去呢？首先他是个大老板，有钱，其次他社会阅历丰富，对歌厅的女人有反抗力。他去那内里就是玩去了，不会跟那里的女人产生感情。”这番话令我对这个小混混有点肃然起敬。
早上七点钟电视准时开机。起床时间到了，每个人都叠好自己的被褥，穿好衣服还有号服马甲，然后要做的事就是继承坐在那里看电视。七点三十分，监室的铁门被敲响了，早饭时间到了。早饭和晚饭的标准是一样的：一勺稀饭，一个馒头和一块儿咸菜。坐在床边正用饭的时间，零零后来了感情，喃喃自语道：“一会儿我让人问一下，看看能花钱买天数吗？哪怕多给点钱也行。这才刚过了一天，但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，太难熬了。”
老者好像懂得一些法律流程，复兴零零后：“你已经进来了，拘留的时间是不能再做变动了。如果你在这里有熟人的话，可以得到一些特别的照顾。好比说：以口头传唤的形式暂时地把你带离监室，让你在没有监控的地方抽支烟解解馋；你还可以让你家人通过熟人给你送些吃的东西。”
上午八点钟，监室的铁门打开了，狱警点名让小混混、卖鞭炮的和别的一个人收拾好个人东西，然后去办理开释手续。他们自由了，绝尘而去。监室里就剩下了我们三个人。
上午九点半，监室的那扇通往后院的铁门打开了。放风时间到了，我们三个人走出监室来到后院。隔壁监室本日也开释了几个人，在拘人员减少了许多。在院里我看见了谁人昨天与我一同被关进来的瘦子，于是上去跟他打招呼：“你是由于什么事进来的？”
瘦子扯着嗓门说：“我的罪名是偷窃。但是实际情况跟偷窃八杆子打不着，我比那窦娥还冤呢。那天晚上我跟一朋侪喝酒，他喝多了，我担心他一个人出事就送他一程。半路上他进了一家超市，说是要买东西。在结账的时间有一条毛巾在兜里没拿出来。超市工作人员说他偷窃，交浅言深两个人就撕扯起来。我上去拉架，被超市工作人员用家伙打了一下，然后我一还手把她推倒了。就如许超市老板报了警，说我俩是一伙儿的。我们要被拘留十天。我谁人伙计前段时间已经进来拘留过了，就剩下我了。”众人听后，无不感慨。瘦子有五十岁左右的样子，人看起来很精神。
“昨天上午我正在家里修车呢，派出所的人找上门来了，让我赶紧把这事了了。开始我请求换一身衣服，派出所的人说：别换衣服了，就穿这一身吧，一共没几天。”瘦子说的大义凛然，说着还向我们展示他衣服上的油渍。
在象征性的晒了会儿冬日暖阳后，我们又回到了监室。零零后的感情又开始低落起来：“年前这段时间拘留所还收人吗？我会不会是末了一个离开拘留所的人？”
“肯定会有新人进来。通常情况下，过年这一阵儿肯定会有人因赌博和酒驾被抓。”老者匠意于心的说道，“现在咱这个屋就剩下三个人了，也该增补新成员了。拘留所是上午放人，下午收人。”
“昨天我见登记室的谁人混名册上有一个人是由于种罂粟进来的。不知道他们都从那里搞到的种子。有种子的话我也种一些，这东西是一味药材可以治疗失眠。”我试着转移话题。
“谁人人是我老爷。他因种罂粟被拘留了三天，昨天上午出去的。如果我早几天进来的话还能在内里碰到我老爷呢。”零零后说。
“原来谁人人是你老爷呀。我进来的第二天他就进来了。”老者说道，“他说他只种了两颗罂粟，派出所骗他让他说自己种了三颗，然后就对他进行立案了。为了打点派出所那群人，他宴客用饭时把自己压箱底的老酒都拿出来了。谁知道这群人吃了喝了不办事。”其实种两颗罂粟和种三颗罂粟要承担的法律结果是一样的。
十一点半，监室的铁门敲响了，午饭时间到了。午饭的标准是：一个馒头和一勺菜汤。菜汤以汤为主，颜色很深，细致观察还能看见上面隐隐隐约漂着丁点的油花，搅动一下还能发现内里零散的碎菜叶。这让我想起了多年从前听过的一个相声段子，叫《珍珠翡翠白玉汤》。我们现在吃的就是那碗汤，但是配料不全，内里没有馊豆腐和剩米饭。
“来来来，咱一块儿把这只熏鸡分了吧。拘留所里的东西就是吃不完也不兴带出去。”说着老者把一整只的熏鸡递到了我们眼前。在老者多次的敦促下，我象征性的撕下来一小块儿。鸡肉的味道格外的香，能在这内里能吃到鸡肉是一种奢侈。但是这类的东西最好不要尝试，由于吃完鸡肉还得继承吃号饭，会有味觉上的落差。
十二点半，电视关机，午休时间到了。像晚上一样，我们必须要躺到床上去。我确实有点困了，不大工夫就进入了梦乡。
下午一点四十五分，对讲体系传来了狱警的声音：“别睡了！起床时间到了！”我们收拾好东西后继承坐在那里看电视。坐的时间长了屁股会难受，我时不时地起身走向监室的窗口假装看时间，以此缓解一下。
下午三点半，放风时间到了。我们走出监室来到院子里，值班狱警点了两个人名字，其中一个是零零后。他们一块去了院子通道内里，消散在众人的视野。片刻后他们又回来了，我能闻到零零后身上那浓浓的烟味。
“抽烟去了？”我小声问他。
“对。抽的太快顶着了，现在有颔首晕。我爸托人给我送进来两条烟，在狱警那里保管着呢，到走也抽不完。”零零后小声答复。抽完烟的零零后精神显着好了许多。
回到监室内依然是百无聊赖的坐着。这时狱警通过铁门上的窗口给零零后送了一袋子食物。零零后也给我们了一些。监室里物资极为匮乏，有东西大家都会分享的。
下午四点多，监室的铁门打开了，监室迎来了新的成员。我们想帮着他放置个人物品，但被他拒绝了。只见他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。等他坐下来后，零零后拿出一个面包送给他。开释美满意，我问他：“你之前进来过吗？这里的规矩你好像都懂。”
“这是我第三次进来了。” 他这个答复着实让人吃惊
“我看你不像是干坏事的人啊。怎么还经常来这里？”我问。
“我是由于环保题目被拘留的。话说这是半年前的事儿了，环保局把这事移交给了派出所，当时由于疫情没有处置惩罚。前两天派出所接洽我，说年前把这事了了，然后我就进来了。我妈跟我一块儿来的，她去了女监室那边。”他说，“我们家是做铝配件的，就是把铝锭熔化了倒入模具，冷却成型后取出来抛光打磨就行了。我们只是小作坊没有环保手续，时不时的就被查。”
“逢年过节的时间你给负责环保的那些人送点礼，应该就没事儿了。我经常跟他们打交道。之前我们也总是被环保局，后来送了些礼就啥事也没了。”老者以过来人的身份夸夸其谈。
“我没有给他们送过礼。原来就挣不了几个钱，送的少了不得作用；送的多了我们就不划算了。被抓到了我就进来拘留几天，没被抓到就接着干。”作坊主的答复干脆利索。“我上一次被拘留大概是一年前，也是这个监室。谁人时间屋里没有电视，只有几本书。”
“你是大学生吗？”作坊主问我。
“是的。”我答复。
“有个大学生做伴，我这拘留所也没白待。”作坊主打趣道。当今社会有个奇怪的征象，没上过大学的倾慕上过大学的，而高学历又不等同于高收入。
交谈中我得知作坊主和我同龄，是个典范的八零后，且我们村落离得很近。但是我没告诉他我的名字，只让他称谓我为老政。我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我进过拘留所，由于在外界看来进拘留所的人都是坏人。
晚饭过后，我们正坐在凳子上闲扯。这时拘留所里的售货员来了，隔着铁门问我们买不买东西。办理了购物卡的人就可以买东西。按照售货员的说法，他要隔两天才来这里卖一次东西，要买东西的抓紧时间。商品只有那几样：方便面、火腿、榨菜、咸鸭蛋、牙膏、牙刷、洗发水、手纸，但是代价要番上几番。零零后和作坊主买了几包方便面和火腿肠。我和老者什么也没买，老者物资齐备不需买东西，而我没有办购物卡。卖完东西后，售货员又问：“有订餐的吗？早餐有油条和炸馒头片，午餐有饺子和炒饼。”零零后在做了简单的咨询后实时地抓住机会改善伙食。
晚上九点左右，值班狱警把老者带出监室。约莫二十分钟后老者返回来了，向我们展示着他手上还未擦去的红色的印泥：“本日晚上把手续办了，来日诰日一早就能离开。等我出去后得好好请人家吃一顿。这几天我在拘留所里待着，人家没少照顾我。”
第二天破晓五点，值班狱警打开了我们监室的铁门，唤醒了老者体现他起床收拾东西。老者在折腾了一通后兴奋的离开了，而我们则一直在假装睡觉。
打早饭的时间，狱厨叫着零零后的名字，他订的早餐到了，是几根油条。零零后在象征性的吃了两根油条后把剩下的全给了我和作坊主。作坊主一边吃着油条，一边用稀饭泡着方便面，问零零后：“你谈对象了吗？”
“谈了一个，但是我家人不同意。女方家里很有钱，在当地是有名的富户。她们家住着大别墅，光豪车就有好几辆。我家人说她娇生惯养，担心我驾御不了。”零零后说着面露失望。
“她的消耗水平怎样？平常买不买名牌衣服和包包？”
“买，她买东西的时间不看代价，只看自己喜不喜好。”
“那她做什么工作？”
“她们自己家就有公司，他在公司里做一些管理方面工作。”
“我看这女的挺好，能花钱也能挣钱。要是光花钱不挣钱，那叫败家；要是光挣钱不花钱，那是头脑有题目。女的一旦成了家在消耗方面就会收敛的。你应该创造些机会让你对象和你家人多接触一下，时间久了就会消除误会。” 作坊主这一番话说简直实在理，零零后会意的点了颔首。
放风的时间零零后又被单独叫去抽烟了。谁人瘦子不知道什么时间消散的，沿着围墙转圈的时间我问狱警：“那瘦子怎么不在呀？被特赦了吗？”狱警答曰：“他家里有事，请了三天假。好像是他妈去世了，办完丧事以后回来接着拘留。”我这才想起来，在这里如有特别情况是可以告假的。
下午四点多，又有三个人被送入我们监室。他们个个人高马大，年龄也是从四十岁到五十岁的样子。狱警特意嘱咐他们：“你们三个人是一伙儿的，别在内里惹事。”说完便关上门离去了。零零后拿出三根火腿肠分给他们，这时听谁人年龄最大的谁人人说：“看见了你们的微笑，我们就放心了。进来之前我们还想着会不会跟内里的人起冲突啊。”
作坊主说：“这内里不会有人起冲突，进来的都是好人！”很难想象作坊主说出这番话的时间内心有多虚。压抑的氛围就如许缓解了。
“你们是由于什么事儿进来的？”
“我们跟人打架。”
“那你们肯定是打赢的一方了。通常情况下，打赢的都进了拘留所，打败的都进了医院。”不得不说作坊主很会聊天。
“是啊，我们三个是一家人。”年龄最大的谁人继承说道，“提及来这事都快过去一年了。那天我们三个人一起喝酒，剩下半瓶酒没有喝完就打包带回去。在颠末隔壁桌的时间酒瓶脱手掉地上摔碎了。在隔壁桌用饭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，不由分说便对我们扬声恶骂。我们可是三个人呢，能受他这个？上去把他收拾了一回。后来谁人家伙报警了，我们也对他做出了赔偿。前几天派出所打电话，说现在要把这事儿了了，对我们进行拘留。这五天时间挺难熬。”
“上午去医院体检的时间，派出所的人押着我们。我们三个人被手铐串连着铐着，着实引人注目。”三人团里谁人年龄稍小的增补道，“进来之前我们该喝一顿酒。这内里的一分钟就是实实在在的一分钟。”
半夜，三人团传作声音，其中一个说：“你老推我干啥？”另一个说：“你的呼噜声太响了，弄得我睡不着。”其实他们的呼噜声都挺响的。此时监室的对讲机也传出了狱警的斥责声：“六号和七号铺位的两个人，你们好好躺着睡觉，别乱动！”片刻之后监室内又恢复了清静，只剩下了呼噜声。
第二天上午，狱警叫着三人团的名字，然后通过铁门窗口递进来一袋子食物，说是他们的家人托人送进来的。三人团感慨道：“看来照旧有人想着我们呢！”吃午饭的时间他们打开了那袋子食物，发现内里有一只烧鸡，但是两条鸡腿不翼而飞了。三人团年龄最小的谁人说：“他们真不会办事。送烧鸡应该一次性送两只，如许狱警截留下一只，我们也能得到一只完备的烧鸡。”众人面面相觑，不知是送烧鸡的人错了，照旧偷吃鸡腿的人错了。
吃完饭后我们要做的依旧是坐在那里看电视。
“老政，你是做什么工作的？”三人团里谁人年龄最大的人问我。
“我是做业务的。由于进来的太突然了，有许多工作还没来得及交代。好在待不了几天就能出去，延长不了什么事。”
“你做什么产物？”
“我们主要做金属丝网制品。”说着我指了指监室窗户上覆盖着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铁丝网，“像这些产物，最内里那一层粗一些的叫钢筋网，中间那一层稍细一点的叫电焊网，最外面那层叫铁窗纱。还有院里围墙四周悬挂着的那些刀片刺绳。”
“你没想到吧，有一天政府拿你做的产物来对付你！”这番话直接引燃全场，坐我旁边的零零后笑得是前仰后合。
又过了两天，作坊主刑满开释的日子到了。走之前他要了我的接洽方式，说是出去后接洽。监室里没有笔和纸，我只是口头告诉了他，不知道他能不能记得住。
煎熬把时间拉长，和零零后待的时间长了感觉自己也变成了零零后，但现实又深深的提醒着自己。
“你天天都吃这么少的东西，不饿吗？” 零零后边说边拿出一些零食给我。
“天天除了坐着就是坐着，险些没有任何活动，吃不下那么多东西，这些已经足够了。”我答复。其实从进来的第二天开始，我就深刻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食物短缺。我经常用饭盆接自来水喝，说这段时间自己上火了需要多喝些水。
“来这里好几天了，我看你的心态一直不错。”零零后说。
“你炒股票吗？”我问零零后，“我们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买了一只股票，然后被它深度套牢。我们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候。”
“我不懂股票，但我知道什么是耐心等候。由于除了耐心等候我别无选择。”
“多年以后你再转头想想这段时光，这也是一段人生履历。我们这个年龄肯定不考公务员，也不当兵，以是可以直接忽略行政拘留对我们的影响。”
晚上七点钟楼道里传来乱轰轰的脚步声，陪同着的还有狱警的谴责：“别乱走！都老实点！”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来了新人了，而且人数众多。狱警单独给他们开了个监室。这时我们监室的门也打开了，值班狱警第一眼就看到我了，指着我说：“戴眼镜谁人，你收拾下个人物品，去谁人屋当号长，教一下那些新来的该怎么做。”我没有拒绝的权利，只得服从。知道我要换监室了，零零后从他的零食里拿出一袋鹌鹑蛋送给我，三人团则送给我了一根方火腿。我瞬间被感动了。
来到新的监室，放置好个人物品后我就开始教这些新来的这里的规矩。他们一共八个人，来自同一个村落，因聚众赌博被拘留十五天。看来这个春节他们是要在拘留所里度过了。为了消除敌意我拿出鹌鹑蛋让他们吃，并不厌其烦的告诉他们什么可以做，什么不可以做。这时监室的门打开了，值班狱警让我回原来的屋，又从隔壁屋调来一个人当号长替代我。这个人个头要比我高许多，威慑力十足。就如许我这个号长当了不到十分钟就被撤了。走出监室我并没有回到原来的监室，由于隔壁屋恰好开着门呢。狱警说：“你就去这个屋吧。”于是我有了新的住处。
这个监室里一共有三个人，看见我进来了他们体现的非常热情。
“老政啊老政，可把你给盼来了！这回我们的时间能过得快一些了！”语言的是个中年人，留着平头，也戴着一副眼镜。放风的时间在院子里经常见到他。都是老相识了，相互交际一番便落座了。
平头哥的履历有些离奇。有一天晚上他去饭店用饭，喝醉了不给钱，还把人家饭店的盘子摔了几个。饭店老板报了警，派出所就把他抓了起来。在派出所里工作人员给他水喝，想让他醒酒，可他顺势把水泼到工作人员身上，还对工作人员进行詈骂。而这统统他全然不知。直到第二天他酒醒以后，派出所工作人员给看执法记录仪他才意识到题目标严重性。于是数罪并罚，拘留他十五天。有个值班狱警和平头哥是朋侪，以是平头哥总能享受到一些特权。好比：他可以或许把瓶装豆腐乳带入监室，而按照规定任何玻璃制品是不答应被带入监室的，像装豆腐乳用的这种玻璃瓶；我们口渴了就喝自来水，而平头哥则能弄到雪碧与可乐，还有水果。平头哥为人大方，有什么东西都跟大家一起分享。
“老政，给我们讲讲汗青吧，就如许干坐着实在太无聊。”平头哥说。
我也有点按捺不住，于是侃侃而谈。从世界四大文明古国到中国的尧舜禹，想到啥就说啥，他们在一边听得入神。其实有许多汗青内容我也不是很清楚，但是他们更不懂。正在兴头上的时间，值班狱警敲响了监室的铁门，通过窗口对着我吼：“谁人戴眼镜的，就你话多！在哪个屋都有你！来来来，你站起来，站在前面说！”狱警的突然出现弄得我很尴尬。我起身走向前面，隔着铁门对着狱警做了个揖，体现我错了。狱警这才罢休，我又坐回了凳子上。这时我发现铺位的下面有两本书，于是我拿过来看。内容有点枯燥，但是有总比没有好。阅读能让时间过得快一些。
坐在我身后的是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大个。他说他本年刚十八岁，但是我看他怎么也得二十岁往上。他的罪名是：粉碎公司财物。
“那天晚上我喝醉了，躺在大街上。被路人发现了拨打了120。急救车来了以后我拒绝上车。由于我知道上车后去了医院是要掏钱的，车费加诊费要不少钱，而我没有钱。医护人员硬拉着我让我上去，我一怒之下把他们的急救箱砸了。医院方面就报了警。我想赔他们钱了事，医院方面不担当赔偿，就想治治我。就如许我进来了，拘留十天。要到大年二十九才气出去，差一点就在拘留所里过年了。”
“派出所审判你的时间，你应该如许说：那天晚上我喝醉了，来了几个陌生人不由分说就把我往他们的车上拉，泰半夜的我也看不清。现在坏人这么多，我担心他们要害我，以是就尽力反抗。慌乱中把他们东西弄坏了。你如许说罪责会减少许多的。”我做个过后诸葛亮给大个出主意。
“到现在为止我家人都不知道我在拘留所里呢。”大个说。
“你家人不管你呀？”
“他们早就不管我了。我和我爸妈住对门，但从不去他们那里串门，一个月也见不了一回面。”
“你这孩子真不懂事儿！”我不由得说了一句，“那你做什么工作呀？”
“我没工作，就是整日游荡。”
“……”众人无语。
次日放风的时间，我在院子里见到了零零后，他的精神有点不振。“你这是怎么了？抱病了吗？”我问他。
“没事，就是昨晚没睡好。我们监室新来了两个人，他们睡觉的时间鼾声如雷，一晚上此起彼伏的。幸亏这是楼房，如果是平房的话，他们的呼噜声估计能把房顶掀起来。”零零后说。
“这统统都是暂时的，再对峙几天我们就出去了。”我安慰他说。“出去后先去澡堂子泡个澡，然后找个饭店好好吃一回。”
“我要到腊月二十七才气开释，到时间大街上的饭店估计都关门了。”零零后有点伤感。
回到监室内我继承翻阅着那本书，假装它的内容很有趣。
下午我们监室里又来了两个人，其中一个是三天前告假出去的瘦子。“我又回来了，把牢底坐穿的革命奇迹进行到底。”瘦子边说边归置个人物品。
与瘦子一同进来的是一个留着寸头发型的年轻人，约莫三十岁的样子，个子不是很高。他的罪名是：二次酒驾。
“那天晚上我喝了点酒，开着车就上路了。转弯后就看见前面有交警在查酒驾，这种情况下根本就逃不了了。我把酒精测试仪吹到了六十多。原来说要拘留我一星期，后来我找了找人，才改成了三天。”寸头十分懊悔的报告着事变的颠末，同时又有些不解，“拘留三天，是要在这里待上三个白天加两个晚上吗？”
平头哥表明道：“实际上拘留天数以‘晚上’为计量单位。拘留三天，就是要在这里睡够三个晚上，确切的说是三个晚上夹两个白天。时间到了，你想在这里多待一天都不可！你和老政同一天出去。”
这里与外界隔绝，我已经忘记了日期，只记得在这里睡了七个晚上了。
晚上躺下后，瘦子开始语言了：“这次回家把我妈送走了，我爸前几年就走了。现在我是双亲已故，了无挂念。”说着就开始暗自感伤。大概是“生与死”这个话题太过极重，我们无人应答，假装睡着了。
监室的地板一直保持的很干净。长时间在凳子上坐着屁股就会疼，活动一下这种情况就会得到缓解，而扫除卫生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。我拿着一块废弃的毛巾，假装在地板上找寻着污迹，然后再做一个擦拭的动作。
“老政，你别瞎忙活了。赶紧坐下来跟我们一块侃大山。如许大家的时间过得都快。”平头哥说。
“你找个话题，我给你增补。”我边擦地边说。
“你对中越战争了解吗？”
“还行……”中越战争的记录片和纪实文学我都看过不少。于是我围绕着这个话题，跟他们扯了小半天。这个时间就体现了知识储备的告急性。平头哥还时不时的给我倒一杯雪碧让我润润喉咙。
下午，监室里又来了两个新人。他们衣着干净，举止得体，年龄相仿，都是三十岁出头，其中一个人的头发既短又少，能显着看出来脱发。另一个则恰好相反，头发茂盛。
“这内里没有烟抽，你们吃根火腿肠吧。”平头哥说着拿出两根火腿肠递给了他们，他们接偏激腿肠后说了声谢谢。
“你们犯了什么事进来的？拘留几天啊？”平头哥问他们俩。
“我们两个人搭伙卖鞭炮被派出所抓住了，拘留五天。”脱发哥说这话的时间有点无奈，“我们俩人一共上了三千块钱的货。想着要是能卖完了就多少赚点钱，卖不完的话等到过年的时间我们自己燃放了。”
“你们怎么被抓的？”
“你问问我伙计？”脱发哥说着看向旺发哥。
旺发哥说：“半个多月从前一个陌生的号码给我打电话，说是想要买些鞭炮，让我送到县城边上的某个地点。有买卖找上门，我开着车高高兴兴的就去了。到了那里以后发现是个骗局，但是我的车已经被派出所的人堵住了。他们直接夺过我的手机，就如许微信聊天内容就成了证据，放在车里的鞭炮就成了物证。我说他们这是垂纶执法，他们说这不是垂纶执法。垂纶执法是：你不贩卖鞭炮，但我们煽惑你去贩卖，然后再抓你！你这是正在贩卖鞭炮呢，我们是抓你的现形！”
“那么多失落人口他们找不到，但是抓我们平头百姓，一抓一个准儿。”脱发哥为自己鸣不平，同时也为社会鸣不平。
“我看你有点面熟，好像在那里见过。你玩过捕鱼游戏机吗？”平头哥问脱发哥。百度百科：《捕鱼游戏机》是大型平板类游戏机，可供多人同时游戏，游戏过程中会出现满屏幕的鱼群，玩家操控自己的炮台击落鱼群而获得夸奖。
“经常玩，我常去县城某个大型超市背面的那家场子。”脱发哥说，“谁人老板比力硬，场子被公安局封了好几次了，现在照旧接着干。”
“如许一说就对上了，我经常在这个场子里见到你！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！”说着他们就开始交换起了经验。
脱发哥和旺发哥预见了拘留期间的无聊，他们在进来的时间带了几本书。其中有一本书很厚，名为《三体》，作者：刘慈欣。没错，就是被拍成影戏的那本书。
“我能看一下你们那本书吗？”我指着《三体》问他们。
“拿去看吧，我已经看完了。”旺发哥说。
书非借不能读也。之前我看过《三体》的简介，书中那些科幻的东西离我们的现实生存太遥远，这就让我对这本书失去了爱好。那感觉就像：我幻想自己是一个有钱人，但回到现实中我照旧这么崎岖潦倒。如许的幻想只会徒增烦恼。现在我抱起《三体》认真阅读，内容情节天然是引人入胜，真心佩服作者的想象力、创造力和表达力。在拘留所里能享受到如许的精神盛宴，我已满意。时间由难熬变成了加速流逝。
晚上我们正躺在铺位上准备入睡，这时监室的铁门打开了，一个醉醺醺的狱警进了监室。狱警喊着旺发哥的名字，旺发哥起身相迎。
“那会儿你们家人给我打电话，说你进了拘留所，我马不停蹄的就来了。你是由于什么事儿进来的？”狱警说。
“我擅自贩卖鞭炮，要拘留五天。”旺发哥说。
“你收拾一下，别在这屋睡了！去我们值班室睡去，那里的床惬意！”狱警用命令的语气说。
“不了，不了！我就在这里睡吧！你也早点休息吧！”旺发哥婉拒道。接下来二人又进行了一番约请和推辞。
“行！有什么事你语言，这几天恰好赶上我值班！”稍做交际客套后，狱警离开了监室。过后我们才知道，谁人狱警和旺发哥是亲戚。
网上传播着一种说法：你如有权，法律是为你服务的；你如有钱，法律是可以变通的；你若无权又无钱，法律就是为你订定的。这句话在这个局促的空间得到了恰到长处的印证。
第二天上午狱警给旺发哥送了一只烧鸡。这只烧鸡很完备，鸡腿依然在。吃午饭的时间旺发哥把烧鸡分给大家吃。
平头哥边吃鸡肉边跟旺发哥聊天：“昨晚你拒绝了你谁人狱警亲戚，实际上这是正确的。你看我们的监室布满了摄像头，一个人短暂的离开监室没什么事。如果是彻夜未归，那可能就会出事儿，上一级机关肯定会干涉。弄不好就造成值班狱警违规违纪，受处分。”
旺发哥点了颔首：“我也是如许想的。咱原来就是犯了事儿才来这里的，如果碰到题目了就找亲戚朋侪行个方便，没事儿的话就在监室里待着。再说了咱们监室里的人相处的都很好。”
第十个晚上，我像往常一样失眠了。监室内的灯光依然是那么刺眼，白色墙壁上印着的铺位编号格外的显着。除了监室内众人的呼噜声，还能隐隐隐约的听到狱警值班室传出的微弱的音乐声，日常放风的院子里则静的出奇。我紧闭双眼假装像别的人一样睡着了。其实拘留所里也是一种团体生存，形色各异的人来了又走了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。
第二天上午八点，狱警打开了监室的铁门，点了我和寸头的名字。我们收拾完个人物品后走出监室，在狱警的指引下我们把被褥、凳子、饭盆和号服马甲放回原来的储物室，然后又来到了一间办公室。狱警对我们进行了简单的讯问后，让我们在各自的表单里写上：我的康健状态和来时一样。签字，按手印。还有在别的相关文件上也要签字，按手印。办完这些手续后我们就可以自行离开了。我去了一趟来时的登记室取回自己的皮带和鞋带，出来的时间发现寸头已经不在了。我一个人走出了拘留所大楼，颠末监室门口的时间通过铁窗跟内里的人打了声招呼：“江湖再见！”穿过大院，走出拘留所大门，我深深了吸了一口吻，这是自由的气息。我这一身衣服已经十天没有脱下来了，不，现在它是我的战袍。没有手机，身无分文，那就步行。我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。岁末的冷风让品行外的清醒，光秃秃的树枝频频的摆动着，像是与我做末了的告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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