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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元626年夏，太白经天，昼见长庚，“天下革、民更王”的谶语让皇宫里的大唐皇帝李渊惴惴不安。这时间太子李建成与秦王李世民的抵牾已经闹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，李渊一筹莫展。

是年六月初四，李建成与李元吉奉命进宫对质大臣告其淫乱后宫之事，行至临湖殿发现了李世民设下的伏兵。

两人策马逃脱，但为时已晚，一个被李世民亲手射杀，一个在逃往武德殿时被尉迟恭拦下杀死。随后李世民带兵面圣，得到了统治天下的权利。

李建成、李元吉手握4000府兵，李渊更是天下之主，玄武门之变中的李世民却不但能够从容不迫地伏杀兄弟、夺取皇权，事后还挡住了李建成部下的围攻，显然经过一番详尽的谋划，但史料中却对此少有提及，为众人留下了一个千古谜团。

直到20世纪，人们才从一份名为《常何墓碑》的碑文中找到了公道的答案。然而这份有着紧张学术价值的碑文现在却不在中国，而是被生存在法国巴黎国立图书馆中。

与秦琼、尉迟恭、程知节等名将相比，后代对同为隋末名将的常何知之甚少。这个人与玄武门之变有何关联？他的墓碑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万里之外的法国呢？

百战名将常何

常何这个名字不曾出现在《隋书》中，新旧《唐书》中与他有关的内容也不过寥寥数语，然而此人无论是地位还是人生履历都足以与秦叔宝、尉迟恭等名将并列。

据《常何墓碑》所载，常何生于汴州，也就是今天的河南开封一带，在古时属于“河北”地区，这里正是隋末河北叛逆军的策源地。

在当地民风的熏陶下，常何自幼习武。《新唐书·马周传》对他的从前履历只给了一个“何武人，不涉学”的笼统描述，不过碑文中的常何却是“习行阵于通庄，植族旗于曲陌”，而且他青年期间倾尽财产周济穷人，前来投奔的侠士络绎不绝。

正因如此，当他决定起兵时，马上就有一支队伍跟着他逼上梁山，当他必要寻找背景时，立即得到了义军首领李密的赏识。

用现在的话来说，他和李密属于双向奔赴，在全部现存史料中，常何是第一个投靠李密的义军将领，王伯当、秦叔宝、程咬金等都要排在他背面。直到李密做出那件致命的蠢事后，他都一直追随左右。

李密与翟让同谋诛讨张须陀、攻取洛口仓的过程中，常何一马当先，为瓦岗义军的发展强大立下了汗马功劳。到李密当上瓦岗首领时，常何已经是一人之下的上柱国、雷泽公了。

公元618年，李渊在长安称帝，建立了大唐王朝，而李密的瓦岗义军却在内忧外患中渐渐式微，这时间常何又成了奉劝李密归附唐朝的第一人。

唐高祖李渊对常何的台甫早有耳闻，李密来投后他不但保存了常何的上柱国、雷泽公头衔，还封他为清义府骠骑将军，仍归李密节制。

但让常何没想到的是，李渊让李密去山东收复旧部，李密却又产生了反叛之心。常何、王伯当等人苦谏未果，只好跟他一起反唐。最终李密落了个兵败被杀的下场，常何怕被当成同谋，索性投靠了河南王世充。

然而常何很快发现王世充刚愎自用，一肚子小算计，没有一点帝王景象，此时秦叔宝、程咬金也都在王世充帐下，皆“疾世充多诈”，几人一商量，带着几十个亲随再次回到了大唐。

由于常何是第二次降唐，这次他只被封了一个车骑将军，比之前的骠骑将军低了一个等级。不过李渊感念常何对李密的忠心，究竟上反而对他寄予厚望。

武德二年，李渊遣常何往柏崖招慰李密旧部，配合刘弘基对战宋金刚。武德三年，随李世民攻灭夏县。

武德三年，随李世民破王世充、窦建德联军。武德五年，随李建成诛讨刘黑闼。武德六年，与李勣等人并列李孝恭帐下七总管，共讨辅公祏。

这几年是奠定大唐基业最关键的几年，每逢大战必有常何的身影，“骋七纵七擒之略，腾百战百胜之威”。

更难得的是，李建成、李世民都视常作甚自己的部将，天下大定后又被委以镇守玄武门的重任，这使他成为了玄武门之变中最大的变数。

玄武门之变

李建成与李世民的抵牾徐徐白热化的时间，他们为人服务的差别也徐徐显暴露来。

李建成和李元吉曾经给尉迟恭送过不少宝物，只因后者是李世民的人。当时间太子派和秦王派都在邀买民气，这种背地里拉人头的做法双方都没少做。

不过到了“心腹”常何这里，李建成却好像没给过他什么好处，至少两部《唐书》和《常何墓碑》里都没有写。就算不送宝物，凭李建成的太子身份和常何的赫赫战功，顺带提拔一下总是可以的吧？

很遗憾，常何的左右骠骑将军是李世民帮助提上去的，玄武门宿卫的职务也是李世民安排的。

至于财帛，李世民也没少给，光《常何墓碑》中纪录的就有两次。

一次给了“金刀子一枚、黄金卅挺”，另一次给了“数十金刀子”，只不过这些财物是让常何拿去赏赐玄武门守卫将士的，不但给他一个人。

在其他正史纪录中，李世民赏赐常何的东西另有仆役、细马、珍玩、器玩等不一而足。

春秋时晏婴只用两个桃子就能让三个壮士全部自尽，桃子没那么甜，甜的是桃子代表的那份肯定。

作为一个位至上柱国、掌管千军万马和宫廷禁卫的上将，常何想必看得上几枚金刀子，但他一定会在意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分量。

两位潜伏的未来老板，一位签条约前先发一笔奖金，可签完条约就不发工资了，另一位时候想着自己和一众兄弟们，应该不难做抉择吧。

于是乎，当李世民把800个披坚执锐的武士运进皇宫里，六月四日又亲身带着几十人提刀跨马从玄武门进宫时，任何一个士兵都知道将要发生什么。

可在常何的节制下，玄武门的卫兵中没有任何人去处李建成或李渊告发这件事。

而其他人警告李建成后，他还以为常何是“自己人”，有他在没什么好担心的。

在此之前，另有一种观点以为常何只是不想帮任何一边，大概当时常何没在玄武门。可按照墓碑所说，常何“趋奉藩朝，参闻霸略”，参与了李世民一派的全部筹谋，而且李世民在“九年六月四日，令总北门之寄”，专门让他在当天负责玄武门的防务。

《旧唐书》中也有一处可以佐证常何心向李世民的观点，当李建成的部下冯立、薛万彻等人带着两千府兵来为李建成报仇时，《旧唐书》载：“云麾将军敬君弘掌宿卫兵，屯玄武门，挺身出战。”

初唐的宫廷禁卫分为南衙兵和北门兵，这里的宿卫兵指的就是驻守玄武门的南衙兵和北门兵，此中北门兵为主力。

这里的守将有三个，分别是检校北门驻军的云麾将军敬君弘、南衙兵的中郎将吕世衡和我们的主人公常何。

三人中论官职敬君弘最大，但他们究竟上互不统属，这也是李渊确保宫廷安全的手段之一，真正长期统领玄武门主力的是常何。

这场宫廷守卫战非常凶恶，他们部下的宿卫军直接参与了对太子党的防守，敬君弘、吕世衡力战而死，常何则一直服从到了援兵支援。

倘若没有常何直接下场，李世民、长孙无忌、尉迟恭这些人就算杀掉了李建成和李元吉，恐怕也要在太子党的抨击中命丧当场，更无法从容不迫地找李渊摊牌。

从李世民夺权后对玄武门功臣的封赏中也可以看出常何的紧张性。敬君弘被追封为左屯上将军，吕世衡被封为右骁卫将军。

而常何作为唯逐一个幸存的守将被封为太中医生、行延州刺史，进爵武水县开国男，就连他的老爹也凭空得了个朝散医生的官位。

只可惜老爹福薄，刚受封没多久就病死了，李世民听说这件事后又专门派大臣去常何的家乡吊唁。

从前人们怎么也想不明确，玄武门之变中的宿卫兵怎么就能听凭李世民驱策，直到这份《常何墓碑》的出现填补了史料中缺失的细节。

汗青中的汗青

常何的一生更换过许多主人，在唐朝之外有李密、王世充，在唐朝内部有李世民、李建成、李渊，但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卖主求荣。

太子、秦王二分朝堂的期间结束后，常何再一次成为了战场上的猛将。玄武门之变后仅仅两个月，“匈奴至便桥，授马军副总管。贼退，除真化府折冲都尉，特令长上。”

今后他奉太宗李世民之命征高丽、讨突厥、防薛延陀，战功日隆，官位也一起提拔。唐高宗即位后已经是黔州刺史、迁使持节都督黔思费等十六州诸军事。

永徽四年五月十六日，常何病死，高宗追封其左武卫上将军。敬君弘享受的哀荣他享受到了，敬君弘没享受过的生前富贵他也享受到了。

关于常何，另有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。贞观年间，太宗曾令全部大臣上书献策，常何“不通文墨”却献上了一篇令太宗茅塞顿开的策论。当太宗问及此事时，常何照实答复说这是他的仆役马周所作。

事后太宗对常何的坦诚赞赏有加，对马周更是重点造就，最终马周官至中书令兼左庶子，也就是唐朝的宰相，为贞观之治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。

常何保举家臣马周不假，不过墓碑中对常何的才智多有赞颂，不论是少时“习行阵于通庄”，还是归唐后“骋七纵七擒之略”，都证明常何绝非一个大字不识的莽汉。

不论怎样，征讨四方、亲历叛乱、保举人才的功劳都足以使常作甚后人所铭刻。不过到了近代，他的古迹却渐渐寂静。

1905年，法国人伯希和被任命为法国西域科考探险团团长，带着测量师路易·瓦杨和照相师查理·努埃特一起进入了新疆、甘肃一带。

伯希和名义上是汉学家，实际上是一个偷窃文物的贼首。由于伯希和与晚清重臣端方过从甚密，他在西域一起流通无阻，大量敦煌国宝经他之手被偷运到法国，这此中就包括《常何墓碑》。

这份碑文为唐代各人李义府所作，凡190行、3372字，不但记录了常何辉煌的一生，也透露了许多至关紧张的汗青信息。

然而当三四十年代中国的汗青学家们开始研究这段汗青时，他们能见到的却只有一份从法国传来的拓本。

时至今日，这件国宝仍被法国人非法占据。令人感慨的是，伯希和和那个年代的许多西方文物小偷至今仍被冠以“汉学大师”和“文物掩护者”的头衔，引得许多人顶礼膜拜。

说来，也令人不胜痛心。

参考资料

黄惠贤.《常何墓碑》跋[J].江汉论坛,1982,(02):72-75+44.

刘进宝.常何与隋末农民叛逆——从敦煌遗书《常何墓碑》谈起[J].敦煌研究,1990,(01):78-82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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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进宝.常何与隋末唐初政治[J].中国史研究,1998,(04):86-95.